学生“小说小动”不是问题

当班主任，在课堂上总会遇到那些叽叽喳喳喜欢说话或者爱接话茬的孩子，还有那些手不停、脚不住，小动作不断的学生。他们或与同学交头接耳，或自说自话，或自顾自小动作，甚至与其他同学打闹起哄，不一而足。面对这些喜欢在课堂上小说小动的学生，您是如何应对、处理的呢？

我初当班主任时，带了一个调皮学生众多的班级，小说小动的孩子无数。一名男生上课貌似在听讲，请他起来回答问题永远是答非所问；一名男生总喜欢捉弄身边的同学，你以为他低下身去捡笔，他却将同桌的鞋带系在了一起；还有一名男生，上课时双手总是放在抽屉里，你去检查，那里面简直就是一个工作坊，螺丝、剪刀、钳子、电线、钢丝等应有尽有……

面对这样的学生，我束手无策，完全无所作为。那些孩子最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，不过还是顺利毕业。我则从与他们“斗智斗勇”的经历中汲取了很多经验教训，后来迅速成长为一名颇有些治班心得的班主任。

我后来明白两点：一，他们对我的“帮助”比我对他们的“帮助”要大；二，幸好我对他们没什么“帮助”，因为作为一名菜鸟级的教师，我要是乱“帮助”，结果可能比不帮助还糟糕。

长期工作在教学第一线，也备受教学质量的压力，我十分理解老师们遇到这些学生时的气恼心情。类似“一粒老鼠屎”的愤懑，大部分教师不会明确地表达出来，但心里面一定暗暗地抱怨过。但是，在思考如何教育改变这些孩子的时候，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这样一个事实：在传统的学校传统的课堂里，老师越负责越“敬业”，这些孩子的生存环境就会越恶劣。

前不久江西临川二中一名高中男生刺死收走他手机的班主任的悲剧，正是这一事实的典型表现。在临川二中，该男生与其班主任的口碑截然相反：班主任认真负责，学生则厌学、粗暴。该事件看起来是非分明，我却试图去理解那名最终选择自首的男生的痛苦与悲哀。

小说小动屡教不改的孩子多多少少有点多动症或其它类似疾病。孩子患有多动症，整个家庭都陷入痛苦。一位朋友告诉我，他的孩子由于学习困难被老师建议去医院检查并诊断为多动症后，他用了许多办法——药物治疗、营养搭配、爬行活动、跳绳训练、游戏矫正……，几乎能用的方法都用了，成效并不明显。他算是很有耐心的人了，但在陪着孩子做家庭作业的过程中，眼看着孩子两个小时都做不出几道题，忍无可忍地气恼发火，看到孩子眼含热泪之后又后悔、心疼，其心路历程让我也不禁动容。

当我们在指责这些破坏纪律的调皮学生时，又有谁想过他们自己以及其整个家庭的无法言说的苦楚？

我有一位朋友对多动症则有不同的看法。首先，他不认为多动是病。“所谓的‘多动症’，其发生群体是儿童，有谁很严肃地说成人有‘多动症’的？”他问。

其次，“小时多动，长大之后反而可能更有成就。这样的例子很多，如：爱因斯坦、爱迪生、安徒生、达芬奇、毕加索、莫扎特、乔丹乃至我国的羽毛球运动员林丹等，皆在各自领域达到了那些小时没有‘多动症’的孩子所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，乃至名垂千史。”

再次，“我自己小时候就是‘多动症’。他说，现在长大了，仍然比普通成人有一点多动，那又怎么样？我不照样生活得很幸福？有车有房有老婆有儿子有事业。”

正因为自身的特殊经历，他对教育的看法就有些前卫。有一次，学校的教导主任约他见面，说他读小学的儿子上课时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，而上课的老师并没有制止，事实上，他的儿子太好动，老师根本制止不住。“请不要怪我们，我们已经尽力了。”教导主任说。

“我怎么会怪你们呢？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。谢谢你们能够给他自由。我对孩子在学校的学习没有任何要求，只要你们给他自由。”

于是皆大欢喜。

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，我要向这位朋友脱帽致敬。因为他已经跳出了普通人对于教育的狭隘的认知局限，而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。

在他的认知世界里，小说小动不是毛病，不需要改变。教育所要做的，是顺应孩子的天性，尊重他们成长发展的规律。“通常监狱里对于重犯会戴手铐，对于死刑犯则会采用最严厉的‘背拷’——两只手拷在后面。我们的传统教育，对小学生实施的就是这样的‘背拷’，这是最残忍的刑罚。”他对传统教育的批判是如此鞭挞入里。

现代教育强调以人为本，更趋向于关注儿童身、心、灵和精神的整体健康和发展。以近些年被越来越多人认同的华德福教育为例，其课程设置非常注重艺术教育，如语言、话剧、讲故事、唱歌、绘画、奏乐器、韵律舞、游戏、手工、园艺和农艺等，华德福教育所信奉的理念是，“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，有其不可剥夺的价值与尊严。人要做的是开拓自己生命的意义，达成完善的自我。当一个人懂得自己之为人的尊严和价值，他也就会尊重他人，尊重自身所在的世界，懂得感恩，懂得爱与分享。”在这样的学校里，是没有“小说小动”这一概念存在的。

在当下，大多数老师也许达不到这样的境界，因为有一些功利的欲望，而产生虚妄的烦恼。那么，不如多一些关爱与宽容，少一些执著与“作为”——我的菜鸟生涯也就是这么过来的。孩子如果沉迷于一个手工游戏，就让他去玩吧——他从游戏中学到的，可能比我们逼迫他去学的，要有价值得多。